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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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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

佟老伯立刻說:“那忒好了!學究要是住在那裏,我們兩間屋子離得近,平日還可以多走動走動。”

霖鈴很高興,把酒碗裏的酒喝光,又站起來想幫葉氏收拾碗筷。葉氏卻說什麽也不肯,連推帶搡地把霖鈴趕到一邊不讓她插手家務。霖鈴爭不過她,只能無奈地站在旁邊看著她忙裏忙外。

吃完飯,霖鈴跟著佟老伯前去他說的那間屋子。就像佟老伯說的那樣,去那間宅子的路是一條細細的山間小道,藏在樹林中,外表看起來非常隱蔽。

山道兩旁種了很多梨樹,風一吹,成團成片的梨花從半空中落下來,掉在霖鈴的頭發和衣服上,就像下了一場鵝毛大雪。霖鈴伸手想把梨花撣下來,卻怎麽也弄不幹凈。

旁邊的佟老伯也被梨花染成了一個白頭翁。他咧嘴笑道:“這些花恁的可惡,不過到夏季就好了。學究要是不喜歡,我明日拿斧頭把這些梨樹都砍了,把道兒弄得清凈些。”

霖鈴一聽忙說:“沒事兒,這些梨樹留著吧,到時候等秋天結果子了,我拿一些梨來給您和葉嫂子嘗嘗。”

佟老伯見霖鈴這麽顧著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地對霖鈴道:“如果先生對屋子滿意了想住,又要找人做些重活改那些鋪作什麽的,只需知會俺一聲。俺自己做不完就叫大郎來幫先生做。”

霖鈴心裏感動,對佟老伯道:“多謝老爹照應,我先看看房子。”

她們又走了五六分鐘,霖鈴在四五棵長得極粗壯的梨樹中間隱隱約約看到一角蓋著茅草的屋頂,知道佟老伯說的宅子到了。

他們跨過一層竹籬笆,來到宅子門口打量。宅子是一座兩進院落,外面紅磚黑瓦,大門上有個匾額,寫著“靜松老人宅。” 兩邊的楹聯上各自寫著一句詩:

名利如飛雪,來去倏無蹤;茫茫幾十世,唯吾如靜松。

霖鈴問佟老伯:“這個靜松老人,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書院教習麽?”

佟老伯說:“沒錯,這就是當時潘先生蓋的宅子,不過他蓋完後沒住一個月就離開書院了。可惜了這座好宅子。”

霖鈴好奇:“他為什麽要突然辭職呢?”

佟老伯搖頭:“這樁事我也覺得奇怪。那時我和潘先生經常一起吃酒,他常說想在書院裏安度下半生。卻不知怎的,有天下午他去找祝山長吃酒後,回來突然說要走,也不對我說理由。第二天他拿著細軟就走了,連房子裏的家活都沒帶全。”

霖鈴覺得這件事很蹊蹺,但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不過她也沒想太多,跟著佟老伯走進宅子。

宅子內部的布局比較中規中矩。第一進有個小園圃,用盆托種了兩棵橘子樹。園子後面是正間,屋裏雖然落了很多灰,但好在東西不多,只有塌,櫥,圓桌之類的大件,整體看起來還算清爽。正間的墻上也高懸一匾,潘學究賜名“綠蔭山房。”

第二進的屋子比較普通,只有一張木床,一把黑漆藤椅,連匾都沒有。霖鈴猜測當時潘先生應該是裝修到一半就跑路了,留下半個爛尾工程。

霖鈴把宅子裏裏外t外看了一遍,心裏總體很滿意。在她看來這宅子有幾個優點,一是地理位置安全,可以方便她隱藏身份,二是采光好,三是大小合適,四是風景優美。唯一的缺點是宅子空了太長時間,很多家具需要重新采辦。不過這和它幾個優點比起來完全不算什麽了。

她轉身對佟老伯道:“老爹,這宅子我很喜歡,過幾天就準備搬過來。”

佟老伯興高采烈道:“那忒好了,我去和渾家說,讓她帶兩個小的一起過來給學究幫忙。”

霖鈴從懷裏掏出二十文錢,塞給佟老伯道:“不瞞老爹,我一個人收拾宅子確實收拾不過來。這些零碎錢給老爹買酒吃,到搬家那天還麻煩老爹伸個援手,過後再請老爹喝酒作為酬謝。”

佟老伯這輩子都沒遇到過待他這麽客氣的教習,一時間激動得臉色發紅,喃喃吶吶地不肯收錢。霖鈴硬是掰開他黑乎乎的大手,把錢放到他手心裏。

佟老伯咧開嘴對霖鈴憨笑,想說話卻不知道說什麽,過了好一會才說道:“那俺就等李學究召喚。”

霖鈴輕輕吐口氣,自己和孔寅災難一般的同居生活終於要結束了。

哦耶。

**

霖鈴回到號舍時,孔寅正坐在書桌前發呆。霖鈴一進門,他立刻從凳子上跳起來。

霖鈴剛想把找到新房子的事告訴他,他卻搶先說道:“李先生,我已找清風要了別的號舍,今後這屋子還是你一個人睡罷。”

霖鈴看他一副忍無可忍的樣子,心裏暗暗好笑。面子上依然淡淡地說:“孔先生不必搬走,我已找到了新宅子,明日就搬過去。”

孔寅一楞,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

霖鈴笑道:“這些日子讓孔先生受累了。我也知道我這病,旁人和我睡在一屋就是一種折磨,我又怎麽忍心讓孔先生一直受折磨,還要為我放棄這麽好的齋舍?於情於理我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所以今天我去山上轉了一圈,現已找到了合適的宅子。請孔先生放心。”

孔寅一聽霖鈴要搬走,心裏大大松了一口氣,對霖鈴的不滿反而沖淡一些。

他問霖鈴:“先生要搬哪裏去?”

“就是佟老伯家附近的那間宅子,以前潘學究留下的。”

“哦,”孔寅慢悠悠地說道:“那間宅子倒還好,就是那農夫一家聒噪了一些,平日不得清凈。”

霖鈴心裏冷哼一聲,淡淡說道:“我覺得還好。”

兩人再次陷入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狀態,互相都不搭理了。

霖鈴當天晚上睡個安穩覺,第二天一大早就收拾包袱搬到綠蔭山房。剛搬過去需要幹大量的活兒,包括清潔打掃,檢查家具,修理園圃等等。

佟老伯一家都趕來幫忙。霖鈴這才知道,原來佟老伯的大兒子就是那天在孔寅課上背書背不出被打手心的男學生。他名叫佟雲,長得虎頭虎腦,憨厚的氣質和他老爹有幾分神似。佟老伯還有個小女兒叫佟秀秀,是個大眼睛,皮膚微黑的漂亮姑娘,只是看到霖鈴有點害羞。

霖鈴趁佟秀秀在天井裏拔草,悄悄走到她背後喊她一聲:“秀秀!”

佟秀秀轉過身來,臉頰上露出一點驚慌失措的表情。霖鈴笑著問她:“我聽佟老伯說,你喜歡讀書,是不是?”

佟秀秀手指搓著衣角,害羞地搖搖頭。

霖鈴有點洩氣,看起來佟秀秀對讀書沒什麽興趣。不過這也沒什麽,自己也不喜歡讀書——何止不喜歡,簡直是討厭。

她問秀秀:“那你喜歡什麽?”

秀秀想了半天才小聲道:“俺喜歡做飯。”

霖鈴“哦”一聲,做飯和讀書比起來,那還是讀書稍微好一點。

她笑著對秀秀說:“我馬上就要開課了。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我的課上聽,就當是聽著玩兒也行。”

秀秀低著頭不說話,只一個勁地搓衣角。霖鈴笑著回屋,一回頭卻發現秀秀站在橘子樹邊,偷偷地朝自己看。

她朝秀秀揮揮手。秀秀立刻低下頭,不敢朝她的方向看了。

**

忙了一上午,屋子終於有點樣子,只是家具太少,整個宅子看起來有點空落落的。霖鈴又下山一趟,在鎮子上采買些生活用品。

她預算有限,只能買些最基本最便宜的用品,比如尿壺,臉盆,衣架,竹簾,銅水壺之類的東西。有些東西暫時用不上的,比如火爐,火夾子什麽的,她都暫時不買。

鍋鏟之類的做飯用具她也沒買。一來拿不動,二來她打算一開始一天三頓都蹭書院的飯堂,等以後工作穩定下來再考慮自己做飯。

霖鈴還在某個小鋪子裏買了一只二手浴桶,只要六文錢。她雇了一個壯漢把這堆東西送到房子裏,給了對方幾文錢酬勞。

這一堆事忙完後她用銅水壺燒了一浴桶熱水,跳進去舒舒服服地泡個澡。

這段日子以來她和孔寅鬥智鬥勇,雖然把對方整了個半死,可自己也沒休息好。而且她怕孔寅發現自己是女的,連衣服都不敢換,整個人都要發臭了。現在可以一個人快快樂樂地泡澡,這種來之不易的幸福別提有多帶感了。

她越想越開心,最後幹脆在浴桶裏哼起一首歡快的小曲兒:

“我愛洗澡,我愛洗澡,誒誒誒。

我愛洗澡,我愛洗澡,嘿嘿嘿。

嘿嘿~”

**

霖鈴搬家後,幾個書院的教習都紛紛送來了喬遷禮物。祝山長送來一對建窯油滴束口茶盞;柳慈送了一只仿制磁州窯紅綠彩花樽;聞鵲齋的另一位先生岑學究送了一條蘆葦涼席;就連孔寅也送了一方硯臺,被霖鈴直接扔到樹叢裏去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離霖鈴正式講課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心裏的負擔也越來越重。畢竟別說詩賦了,連文言文自己看起來都費勁,這種情況下教二十幾個基礎不錯的學生,自己能教他們什麽呢?別被他們轟出去就不錯了。

不過霖鈴也清楚,光擔心是沒有用的。畢竟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假老師也要見真學生。目前當務之急是備好課,撐得一時算一時。

她趁一個安靜的下午躲在房間裏,把門鎖起來,拿出那個貼身珍藏的穿越神器。

之前穿過來那次,她就是在步行街上的一家雜貨店買到這個儀器。當時她還覺得那店主是個騙子,還想把產品寄到工商局去舉報。沒想到一通亂點後,她真的穿了過來。

如今再一次拿出這個神器。霖鈴像捧稀世珍寶一樣把它捧出來,按一下開機鍵。

“滴”的一聲,那個熟悉的界面又出現了。

除了和上次一樣的按鍵,還有“返回穿越地點”幾個小小的紅字。

霖鈴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在這幾個字上輕輕按了一下。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四周的布景非常熟悉。

竟然是她在現代的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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